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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大写的时代·大写的共产党员】

抗艾生死门——追记原云南建水监狱医院院长唐顺保

2019年08月13日09:27 来源:光明日报

在唐顺保的心中,艾滋病服刑人员既是犯人,也是病人。人物素描:郭红松绘

7月17日中午12时30分,云南省建水监狱医院院长唐顺保的心脏停止了跳动,生命定格在53岁。噩耗传来,建水监狱的干警和服刑人员不约而同地向他致敬默哀。

一名监狱医生的逝去,为何牵动着这么多人的心?

因为,在抗艾一线坚守11年,唐顺保每天都会面临被感染的危险,被称为“刀尖上的舞者”。可是,他秉持着一份人间大爱和职业使命感,始终冲锋在前。他不抛弃不放弃,一次次为患艾滋病的服刑人员推开生命之门,点燃了他们对生的渴望。

1.为抗击艾滋病冲锋陷阵11年

2008年,建水监狱组建特殊病犯监区,集中关押来自云南省各地的艾滋病服刑人员。11年来,每逢危急关头,唐顺保总是冲锋在前,不顾个人安危。

2010年的一天,在从昆明接艾滋病服刑人员奥某回建水的路上,奥某突然脑病发作,用头撞破车窗,鲜血直流,剧烈呕吐。守在一旁的唐顺保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按住奥某,奥某头上的鲜血和呕吐物大面积沾染在唐顺保的双手和衣服上。但唐顺保毫不松手,直到奥某平静下来。当时,车上没有用来清洗的水,随车护士、唐顺保的妻子王爱红情急之下,用仅有的一瓶可乐为他简单清洗了双手。这是一次非常容易感染的职业暴露,奥某回到建水监狱医院没几天就去世了。而唐顺保只是回医院吃了阻断药,照常上班。

直到唐顺保去世前不久,王爱红才知道,其实她的丈夫还有一次更加危险的职业暴露。一次,一位患艾滋病的服刑人员突然发病,抓破了唐顺保的手臂,皮下的肌肉都露了出来。对于这件事,唐顺保对妻子和同事们一直守口如瓶。王爱红含泪告诉记者:“老唐遇到职业暴露,都不愿意告诉我,更不会告诉别人。他担心会引起同事们的恐惧。”

“面对突发状况,就算来不及穿戴防护护具,也必须第一时间处置,顾不上个人安危,要把危险尽快控制住。”唐顺保曾这样说。

2.为服刑人员一次次推开生命之门

这些年,让唐顺保感到最难过的,就是看着一个个艾滋病服刑人员因免疫系统崩溃而去世,自己却无能为力。在他心中,艾滋病服刑人员既是犯人,也是病人,他有责任去推开帮助他们生命之门。

7月13日,在建水监狱医院,艾滋病服刑人员奎某一瘸一拐地走到记者面前。3年前进监狱时,他的双脚严重溃烂,根本无法行走。当时奎某非常绝望,抗拒改造和治疗。唐顺保反复耐心地和他谈心,多次亲手为他换药。深受感动的奎某开始主动配合治疗,如今他的伤口已基本愈合。奎某说:“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唐院长对我的帮助!”

“唐院长今年出院回来,就来与我们开会说,他因为患癌症,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,但他也要和病魔作斗争,努力活下去,大家更应该放下包袱,配合治疗。他的话,让我终生难忘。”艾滋病服刑人员王某感慨地说。曾经自暴自弃,是唐顺保帮助他鼓起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气。

不抛弃、不放弃,唐顺保多次从死神手中夺回一个个垂危的生命,点燃了他们对生的渴望。仅2018年,唐顺保带领医护人员进行艾滋病抗病毒治疗人数就达400多人,开展针对HIV病毒的CD4检测率达100%,治疗人员病毒载量检测率达100%。

在建水监狱内,监狱医院与集中关押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区只有一墙之隔。为了以最快速度救治发病的艾滋病服刑人员,医院还开辟了最短距离的绿色通道。驻守监区的医生张金涛说,艾滋病服刑人员只要按要求服用抗病毒药,多数都不会发病。而一旦发病,都会马上被送到监狱医院住院救治。

唐顺保几乎每天都奔波于医院和监区之间。他不仅要在医院救治发病的服刑人员,还要到监区说服每一个没发病的服刑人员按时服药。艾滋病服刑人员常说,如果在监狱外面,他们早就没命了,因为有唐院长和其他医生的治疗,才延长了他们的生命。

2008年,建水监狱先行先试集中关押、治疗、改造艾滋病服刑人员。没有经验可循,1989年云南中医学院(现为云南中医药大学)毕业就进入建水监狱医院工作的唐顺保临危受命,他带领医院团队努力钻研,四处学习。经过几年摸索实践,形成了一套工作模式,在收监、告知、检测、分类、治疗、管理、临床和实验随访、转介等方面,都有较为成熟完善的程序,特别是在抗病毒治疗、并发症治疗等方面均取得一系列成果,为全国监狱治疗、管理艾滋病服刑人员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和借鉴。2016年,建水监狱医院被云南省委省政府授予“云南省第三轮禁毒和防治艾滋病人民战争先进集体”。

在抗艾治疗实践中,唐顺保撰写了大量医学论文和理论研讨文章,其中多篇医学论文在全国医学专业刊物上发表。2017年3月,在云南省预防医学会第三届五次理事会上,唐顺保荣膺沃森公共卫生发展贡献奖。他还先后被评为全国司法行政系统先进工作者、云南省司法行政系统优秀党务工作者、云南省监狱系统“优秀共产党员”。

3.为了沉甸甸的责任,把危险留给自己

从警30年,从医30年,入党16年,唐顺保始终履行着一名人民警察的职责,坚守着一名医务工作者的信念,保持着一名共产党员的本色。

11年前,建水监狱组建特殊病犯监区时,需要监狱医院派两名医生、4名护士常驻监区,在监狱医院当护士的王爱红也面临抉择。当时监狱领导关心唐顺保:“这项工作你参与就行了,你媳妇就不要参加了。”唐顺保却说:“如果连我们医生都歧视艾滋病人,那后果将不堪设想。”在他要求下,王爱红被第一批安排到特殊病犯监区担任药剂师,部分同事轮岗回医院了,王爱红依然坚守在监区。

10年前,唐顺保被发现胆囊结石。妻子和儿子多次催他去治疗,可唐顺保总说没时间,因为建水监狱刚建立艾滋病服刑人员监区,他需要全身心投入到救治工作中。妻子催他去做手术,他就说,病好了,不疼了。然而在他书桌抽屉里,家人还是不时发现有治疗胆囊炎的药。在家人催促下,唐顺保答应2018年10月去做胆囊切除手术。然而,当年8月他就病倒了,他的胆囊破裂,发现恶性肿瘤。切除肿瘤后,每个月都要经受化疗治疗,原来高大魁梧的唐顺保很快变得枯瘦如柴。

2019年5月,唐顺保感觉身体有所好转,马上又回到抗艾一线。6月下旬,唐顺保病情恶化住院,再也没能站起来。在昆医附二院,他有时从昏迷中醒来,还安慰妻子:“我会好的,还能回去上班的。”7月8日,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。第二天,唐顺保被送回建水,送他的救护车就是他无数次接送发病服刑人员的车子。儿子唐珂对他说:“爸,这是你战斗过的地方。”唐顺保艰难地抬头看看,想说却说不出话来。

“我爸救了好多人,什么危险都不怕,我觉得他很伟大。”在唐顺保的病房外,唐珂小声告诉记者。此时,离唐顺保去世仅有6天时间。弥留之际,唐顺保看到了儿子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。

7月19日上午,唐顺保的遗体告别式举行。许多与他在抗艾战线并肩战斗的战友,还有被他救治过的艾滋病服刑人员,只能在高墙内,为一个帮别人推开生命之门的老朋友,为一个高尚、勇敢的灵魂默默送行。(本报记者 张勇)

(责编:王静、常雪梅)